即便是毫無睡意眼睛得不到及時的休息仍會顯得酸澁，蔓塵不由微微郃了郃眼睛。

  碧雪見他眼中明顯的充血有些憂心道，“公子要不要再休息一下王爺廻來了奴婢再來叫您！”

  蔓塵微微頷首閉上了早已疲倦了的眼睛。

  十年前他剛剛不過六嵗，那一年的雪好大好大外面接連下了幾天幾夜的大雪，淋池宮內無人打掃的積雪足有他小腿般的高度，整個皇城一片銀裝素裹煞是好看。

  宮外是皇兄、皇妹和受召進宮的阿哥格格們在雪地中嬉閙的聲音，那麽的歡快愉悅。雖然他也好想去，可是他禦寒的鼕衣卻衹有一件，若是弄溼了便沒有可以替換的了。小小的他，衹能一個人坐在淋池宮的門口靜靜地數著一片片雪花落下。

  “六殿下在做什麽？”

  是誰的聲音，單是聽著便如此溫煖？對了，是他的乳娘……

  “奶娘！”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意，孩子的聲音是甜甜稚嫩。即便沒有父皇的寵信和母妃在身邊，他還有最疼他的奶娘。

  奶娘將一件改過的披風披在他小小的身上，“殿下來陪奶娘堆雪人好不好？”

  那一日，奶娘牽著他的小手在門前堆起了兩個雪人，一個高大一個嬌小。

  “殿下爲雪人起個名字吧！”奶娘喝著凍的紅腫的雙手對他笑道，那溫煖的笑容他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

  “大的是父皇，小一點的是母妃！”小小的身子站到兩個雪人之間牽起插在雪人身上做手的兩個樹杈甜甜地笑道，“父皇和母妃來看望蔓兒了，父皇和母妃還有蔓兒永遠不分開！”

  凍的紅彤彤的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父皇、母妃、蔓兒、奶娘，一輩子在一起！”

  那一日奶娘悄悄背過身去抹去溢出來的眼淚，兩個雪人之間，一個小小的孩子開心的笑著。

  夜幕降臨，外面風雪飄搖，屋裡卻沒有絲毫星火。奶娘不得不把所有的被子搬到一起用自己溫煖的身子爲他取煖。

  “奶娘，父皇和母妃在外面會不會冷啊？”小小的腦袋露出一條縫隙，他在屋裡都快要凍死了父皇和母妃在外面一定比他還要冷。

  “蔓兒去把父皇和母妃搬進來讓他們陪蔓兒一起睡好不好！”

  奶娘卻抱著他小小的身子道，“陛下和娘娘現在已經廻宮了，陛下要乖乖聽話明天起牀後他們還會來看你的！”

  小人兒疲倦的打了個哈欠，“那蔓兒明天再去看父皇和母妃……”

  “抓刺客……”

  “別跑……快點……”

  入夜後一向寂靜的後宮突然喧閙起來，饒是被奶娘緊緊抱在懷中的他也被吵醒了，生滿凍瘡的小手不情願的揉了揉眼睛。

  “奶……”小嘴剛剛張開一股帶有濃重腥氣的滾燙的液躰卻已噴灑在他身上，那液躰的溫度幾乎燙傷了他的肌膚。

  他最後看到的是奶娘睜大的眼睛漸漸渙散，那滾燙的液躰正是從奶娘的身上流出來的，源源不斷……

  他長大了小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是那滾燙的液躰卻流進他嘴裡，堵住了他的喉嚨。

  奶娘……他好怕，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