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现在她还管得了我吗？”

  章佳纪年站着, 章佳月寻坐着, 两人所在的位置正昭示着此刻的气势。

  一位有着傲视全世界的冷漠，另一位是眼中只看得到他的同胞哥哥为了哥哥什么都可以做的笑面虎，明明是极具冲击力的组合。

  却因为彼此之间的心思不同, 力量的天平有了彻底性的倾倒。

  “所以，哥哥这些年这么努力脱离章佳家族就是为了再跟她在一起吗？”

  “是。”

  得到了他毫不犹豫的答案，章佳月寻豁然起身，微笑的嘴角不见了，转而是暴怒的眼神。

  “真的那么爱她吗？六年前为了她不要自己的生命，为了她可以不要章佳家族的身份，现在，更是为了她什么都可以抛弃吗？”

  “是的。”

  章佳纪年抬起头，对上章佳月寻的眼睛，与他的暴怒完全不同，章佳纪年的眼中仍旧是淡淡的寒气。

  “六年前，为她而死，为她而生，我便已决定，我的命，只能属于她。”

  “那我们呢？！我呢！哥哥为什么一点都不能想想我的感受？我哥哥为了她连生命都可以不要，你觉得我会赞同你们在一起吗？”

  “月，你应该知道，你同不同意，都阻止不了我。”

  章佳纪年望着他的眼睛，眼中满是坚定，这份坚定太过固执，略带着一份不管不顾的冷漠。

  章佳月寻觉得胸口闷的发疼，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还是重新坐下。

  “没有她，哥真的活不下去吗？”

  “不行。”章佳纪年看着颓废坐下的章佳月寻，“没有她，我会死。”

  听言，章佳月寻怒极反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月光下，只开着一盏暖黄色灯的客厅显得有些诗情画意，也沾染了类似漫画世界中才会有的寂寥。

  章佳月寻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垂着头，原本整齐的背头有一丝黑发从鬓角垂落下来，打乱了他平日里严肃的整洁，竟让章佳纪年觉得他有些颓废。

  终究还是不忍心，章佳纪年叹了口气，缓慢走过去，在他跟前站定，举起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臂，宽大的手掌轻轻压在了他的头顶上。

  那股力量压下来的时候，章佳月寻身体颤了下。

  脑海里随即闪烁过年幼时，他独自蹲在后院的松树下，所有人都没有来找他，他自己缩在那边坐了好久。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呢？

  是啊，我只是次子，比哥哥晚了一分钟出来，就成了永远无法比得上哥哥的次子。

  所以，所有人的注意力理所当然都落在了要继承家业的长子身上。

  我却没人在意。

  当他就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是章佳纪年找到了他，硕大的手掌压在他的脑袋上，冷着脸教训：“不听话乱跑，会被我揍的噢。起来，跟我回家。”

  跟那时候一样，现在的情形让章佳月寻这个25岁的大男人真的很想哭。

  他抬起头，眼眸里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

  章佳纪年低头，望入他的眼睛深处。

  “月，你还记不记得，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你当时的同桌送了你一个礼物，是吹泡泡机。当时你得到那个礼物非常开心，回家后跟我一起在后院玩。妈妈看见了，非常生气，直接让人将那个东西丢掉了。”

  “嗯。”那时候他很伤心，躲在被窝里哭了好久。

  “我知道，你伤心的不止是因为丢了一个玩具，而是因为所有跟童真有关的东西，妈妈都不允许我们拥有。”

  她觉得他们出生于章佳家族，是古来贵族，血统高贵，生而应该有王子的样子。

  幼儿园的时候，别人在玩泥巴，他们只能穿着白色的燕尾服参加钢琴补习班。

  小学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玩电动，他们连电脑都没时间碰，因为他们需要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地站在舞台上表演小提琴演奏。

  慢慢长大了，生活更是无趣，需要将自己营造成众生羡慕的首富王子模样。

  出门坐着超长汽车，上学都会有管家在学校里伺候，还会有保安穿着便服24小时保护。

  吃饭的时候需要按照规定的礼仪，不能吃家里提供除外的任何东西，不能跟学校里那些普通的孩子接触甚至当朋友，以后只能在所有世家中选择合适的结婚伴侣。

  “曾经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活着的。即便再羡慕外面的孩子，可是没有得到过，便不知道那份羡慕的世界有多真切。直到我遇见了她。”

  只是想到她，他的脸上就会浮现出甜蜜的笑容。

  “我第一次吃路边的煎饼，发现真的很好吃。第一次知道，我们羡慕的那些孩子原来是那样生活的，他们的世界顶端不止是高不可攀的山峰，而是充满了温暖的阳光。”

  章佳纪年双手捧着章佳月寻的脑袋，“月，你知道嘛，她就是我生命的光。没有她，我的世界就会变成一片黑暗。你觉得我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但其实没有了她才是没有了一切。”

  “哥。我知道了。”

  *

  隔天微姻姻要出门拍摄广告。早晨六点多，微母把微姻姻叫醒，做了早餐让她吃完后，才让她离开。

  十二月的天气，天寒地冻，外面白茫茫一片。

  微姻姻下了楼，看到楼下两边的花坛里花丛几乎被白雪覆盖，边上有清洁工在扫雪。

  她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围着厚厚的围巾，还带着口罩，因为不敢弄乱了头发所以没有戴帽子，只能把半张脸藏在围巾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