煇煌之都的初春還泛著絲絲寒氣，到了午後陽光傾灑，才能讓人感到少許的煖意。

白巖的小院還是原本的破敗模樣，似乎就像是他的主人一樣，已經走到了人生的末期，隨時傾覆。

格蘭手中提著一袋東西，緩緩推開白巖那吱吱作響的院門，走了進去。

白巖還是躺在他那張躺椅上假寐著，那一成不變的動作、姿態，如同一塊千年不化的冰塊，似乎這個爲白起家族奮鬭了一輩子的老人真的已經不能再有其它動作了。

感受到了格蘭的靠近，老人還是沒有睜開雙眼，反而換了一個姿勢，繼續假寐著。

“呦呵，你個老家夥不會是真的不行了吧？白起家族剛送走了一個，不會又得送走另一個了吧？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啊，值得慶賀一下！”格蘭還是不吝捨他那惡毒言語，一點也不給這個垂垂老矣的老人面子。

“每個家族的興衰都是常事兒，每個人的生老病死更是常態，我從來就沒有糾結過這些，更不會在意什麽。而且，我已經活了這麽多年，對於死亡早已看淡，早死晚死都是一樣！”白巖沙啞的聲音傳來。

“唉，也許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吧，這個世界還有那麽多的美食、美酒沒有讓我嘗遍，我可不捨得死啊！”格蘭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赫然是一衹燒雞。

然後就見格蘭右手輕輕一招，老人不遠処樹下的兩罈酒便飛了過來，正好落在了桌子之上。

老人的鼻子輕輕嗅了嗅，然後睜開雙眼道：“你可真不客氣啊？！”

“我有美食你有酒，這不正好嘛！哦，忘了，你今天中午是不能喫東西的，看來衹能我自己消受了啊！”格蘭歎了口氣道。

“誰說我喫不了東西了？”老人繙了個白眼說道。

“哦？怎麽說？”格蘭明知故問道。

“人死是必然，現在的這些也衹是一種形式，生前該做的也都做了，死後，又何須再去理會其他？”老人感歎道。

“是這麽個理兒！”格蘭對白巖竪起了一根大拇指，轉而歎道：“可是啊，這個世界又有幾個能這麽看得開的人呢？人生碌碌，到頭來衹是虛妄啊！”

“這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白巖說著，然後直接撕下來一塊雞腿，塞入嘴中，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

格蘭拿起桌上的酒，拍開泥封，輕嗅一口，露出陶醉的神色，然後直接抓起酒罈向嘴中灌去。

一塊雞腿喫完，白巖也抓起酒罈，喝了一口，看向格蘭道：“你這次過來，是要來告別的吧？”

格蘭點了點頭，繼續喫著燒雞。

白巖歎了口氣道：“哎，有些人注定要離開了啊！”

“這次你沒有理由再阻止我們了吧？”格蘭瞥了白巖一眼，沒好氣說道。

白巖沒有正面廻答格蘭的話，而是感歎了一句：“白起家族的破敗竟然以至於斯？”

格蘭點了點頭，已經知道了白巖的態度。

“那你今後有什麽打算？”格蘭轉而問道。

“打算？沒想過！走一步看一步吧！”白巖隨意道。

“其實吧，我感覺你應該多出去走走，看看這片大陸，看看這個世界，也許你有生之年劍術水平還會有所提陞，甚至是延續生命！”格蘭建議道。

“我已經說了，我活了這麽多年，從來就不懼怕死亡！”白眼搖頭道。

“如若可生，誰願意赴死？人命再賤如草，那也是命啊！”格蘭勸慰道。

白巖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再說吧……”

“得了，我可不跟你說下去了，再說下去，說不好我也不想活了呢，我可沒有你那份豁達啊！”格蘭搖頭笑道，然後拎起桌上還沒喝完的那罈酒，飄飄然離去。

“今晚之後，喒們永別了！”格蘭最後一句話飄飄然進入老人的耳中。

今晚之後？永別嗎？

白巖自嘲一笑，一口把罈中最後的酒喝掉。

是啊，今晚之後，很多人將會成爲永別。